“你最看重一名球员身上的哪种特质？”
在为期三天的2025级蔡崇信篮球奖学金训练营中，大家一直在讨论和思考这个问题。
今年已经是蔡崇信篮球奖学金训练营开办至今的第5届，自2019年至今，项目已经资助了4届共计21名学员赴美学习和打球——
2019级的王芙蕖和李信仪都拿到了NCAA一级联盟大学的全额奖学金，目前分别效力于西北大学和长岛大学；2022级学员郇斯楠、郇斯枫、2023级学员牛麒晟也都已经收到了NCAA一级联盟大学的Offer。
这是一个为了选拔优秀年轻球员的训练营，但对于在场的每一个人来说，它更像是一场关于篮球的交流大会。
朝气蓬勃的53名小球员、专业且激情的中美联合的教练组、评审团队、热情洋溢的工作人员、学生家长以及来自各地的中国篮球媒体人……大家齐聚在浙江杭州，这里的一切都是积极向上的。
参加本次训练营的53名球员，是从几百份报名申请中层层筛选而来，为尽可能的保证公平公正，筛选过程中，球员的资料都是匿名形式。在训练营上，所有的教练和评审也并不知道他们的姓名、学校、家庭背景等详细信息。
能让这些孩子给我们留下印象并将他们区分开来的，只有他们在球场上的表现以及背后不同的球衣号码。
第二个下午训练中的对抗赛，是最令人印象深刻的。
起初，离我们最近的一块场地进行的是女子组的比赛。这次参营的15名女生，身高普遍偏矮，大多是外线球员（由于训练营时间和北京中考有冲突，所以有些好苗子没有来，比较可惜）。由中国篮球名人堂成员柳青指导带领的这支球队，在比赛开始之前就遇到了一个问题——没有四号位。
一位身高不高的女生主动和柳青指导说，她可以打四号位。看着眼前这个勇敢的小女孩，柳青指导也露出了笑容。
结果，这名球员在当天的对抗赛以及之后一天的决赛中，打出了几乎统治级的表现。
在另外两块场地上的男孩子们，同样令人感到惊讶，他们当中年龄最小的人才刚满13岁，但老练且强硬的球风和脸上还没褪去的婴儿肥形成了强烈的反差感——
比如，一名身材矮小瘦弱的控球后卫，在场上展现出了最为强大的气场，他指挥着每一位队友的传球和跑位，仿佛这就是他的主场一样。但实际上，他和这群队友认识的时间还不到两天。
比如，一名锋线球员在没有得到太多球权的情况下，依然有着十足的存在感，他全力投入防守，让对方阵容中比自己身高高了十几公分的内线核心几乎一分未得。他在场上的一举一动，甚至很像是一名职业球员。
再比如，在暂停期间，有一位小球员主动站出来担任外籍教练的英文翻译，向队友们传递着信息。在每一次暂停结束后，他还会把队友们叫到一起，大家围成一圈举起手臂，喊出球队的口号。
和高水平的同龄人切磋，和专业的教练团队交流，训练和比赛让他们大汗淋漓，但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发自内心的笑容。
就像当场边的一位家长问孩子累不累时，孩子给出的答案是——“特别开心。”
连续四年作为训练营评审的前中国男篮主教练王非指导说，训练营从2019年开办至今，发生了很多的变化。场地、设施在变得越来越专业，能够适应各种各样的训练和比赛需求。今年也是第一次启用外籍教练团队，让我们的小球员接触到了平时不太能接触到的录像分析课、体能分享会等内容。
几位外籍教练的加入，也让训练营有了不一样的画风。他们是整个场馆内最有能量的一群人，用热情带动着每一位学员，也感染着场边的人们。
在训练营的最后一个下午，我在场边和美国教练团队的Coach Zach闲聊，他的一些特别的观点让人着实感受到了中美篮球在文化和认知上的极大差异——
我说，美国球员总能给人一种“这就是我的个人秀”、“我就是主角”的感觉，但我们却很少出现有这样个性的球员。我问过几位赴美打球的中国小球员，他们说，美国球员和中国球员的最大区别就是更敢打。
他对此的看法是，美国球员们从小就都有非常强的竞争心态，无论打篮球还是橄榄球，在防守端都是球球必争，也会狂喷垃圾话，久而久之，这些行为变成了他们的习惯甚至是本能。而在我们的球员中，大多数人都太过温和，也几乎听不到他们说垃圾话。
现场的很多中国朋友都看好这次训练营中的一名大个子球员。当我向他讲述这件事时，我没想到他也直接说出了自己认为最强的球员，是一名身高并不算高的后卫。
“他有技术，比很多美国的孩子技术都好，他还有着最快的第一步。如果他是一名美国球员的话，我会说，他能够排进全美前10。我在AAU球队执教，我指导过很多球员，我认为他如果在我所在的那个区域的话，他甚至可能成为最佳球员。”
当我把这段话讲给其他人听的时候，每个人都觉得难以置信。
Zach教练也给出了他的解释：“虽然美国的高中、大学篮球水平要更高，有着非常好的球探系统，但也总会有一些覆盖不到的地方。”
而当我们的球员去到美国，在球场上所面临的最大挑战是什么呢？
通常，在我们的概念里，一名球员的防守是可以通过后天的努力和积极性来弥补，但Zach教练却说，最大的挑战就是防守。在防守端，身体素质上的差距要比进攻端体现得更加明显。
“这不仅是亚洲球员，也是所有海外球员都会面临的挑战。即使是那些打到了NCAA D1甚至是NBA的海外球员，也会在防守端表现挣扎；即使是如今大肆强调进攻的NBA，很多球员无法留在场上的理由也是防守。”
当然，对于这些13到15岁的孩子们来说，他们的身体和技术都还远没有成型，单从篮球层面来说，没有人能够预知他们的未来到底在哪。
“你最看重一名球员身上哪种特质？”
在将近20名中国篮球媒体人参与的“圆桌会议”上，每个人都给出了自己的见解。
有人说，他最看重的是一名球员对于篮球的热爱——技巧可以后天弥补，但热爱是本能的动力。
比如2024级奖学金学员周展锋，他最初打篮球单纯是出于兴趣，他在热爱中投入努力、不断竞争，并因此有了人生的目标和梦想，父母也被他的热爱打动，全力支持他去实现自己的篮球梦。
出生于2009年的周展锋，在13岁时就曾通过北大附中的奖学金计划前往美国蒙特沃德高中学习，被蒙特沃德官方称为“中国最强八年级”，如今通过蔡奖来到了Williston Northampton School。父亲说他是一个争强好胜的孩子，他也确实对自己有着很高的要求，“目标是在高中四年成为队内最好球员，拿到NCAA一级联盟大学Offer，入选国青队。”
球队每周三五六有比赛，周一和周四是团队训练，周展锋会在周末和周中没课时自己加练投篮和体能。目前，他在赛季开始一个月的时间里成为了球队的第六人，他投出了80%的空位三分命中率，教练还会让他去领防对方的主力球员。尽管如此，周展锋还是觉得自己在身体对抗和自主进攻方面有一些不足：“我要尽快和这边的强度匹配，虽然才九年级，但这不是理由。”
还有人说，他最看重的是一名球员的适应能力——无论在哪种环境之下，能够适应学习、生活、篮球等方方面面。
今年夏天入选了中国男篮U18阵容的2022级的奖学金学员杨竣熙就是一个例子，在Erie Prep Academy的他已经完全适应了美高的环境，本赛季已经多次拿下单场20+的数据单，甚至在季前赛的一场比赛中砍下44分打破了校史单场得分纪录。
我们总能听到有人在问：中国篮球何时能再出现一个像姚明那样的巨星？
但中国篮球现阶段的种种“病症”，远远不是一个巨星能够治愈的。
姚明曾说：“有一次我在参加小篮球活动的时候，碰到一个教练，他培养了一些现在CBA里面大概能打上轮转的这些球员，可能他们一辈子都没进过国家队。那个教练觉得很不好意思，意思就是我没有培养出顶级的球员。但是我心里想的是，如果我们有一百个、两百个、一千个这样的教练，每个教练都能培养出三四个能在CBA打上轮转的球员的话，自然而然我们高水平球员会越来越多，塔尖会越来越高。”
“哪一个更容易做呢？是寻找下一个超级球员？还是去做这些最基础的底盘工作？”
相信每个人的心里都有关于这个问题的答案。
如果我们有上千个能培养出CBA级别球员的基层教练，CBA会不会不一样？如果我们能有更多的年轻球员去国外学习和竞争，让全世界看到他们的潜力，让更多的人帮助他们激发潜力，中国篮球会不会不一样？
这不是一条只关于打篮球的道路，无论这些孩子最终在美国高中的篮球水平如何，蔡奖都会支持他们完成学业。退一万步说，在这种情况下，即使他们以后不打篮球了，也会有更多的可能性。
在这条不设限制的多元化道路上，可能会诞生像郇斯楠一样拥有未来NBA潜力的球员，可能会诞生像李昂一样的新生代教练，也可能会有更多像蔡崇信先生一样的人。我们关心的不仅仅是能够培养出多么优秀的球员，还有教练、裁判员、训练师、医学专家、数据分析师……
这是关于中国篮球行业的未来整体发展，是包括姚明在内的中国篮球领域的人士们在做的事，是蔡崇信先生在帮中国篮球做所的事，也是蔡崇信篮球奖学金存在的意义。
在训练营上，外籍教练们看到了中国小球员们的实力和潜力，因材施教；小球员们也都有着自己的悟性和追求，渴望借此走上更高水平的舞台去学习和展现自己。这是一场关于篮球的双向奔赴。
本次训练营的主教练，也是现任美国IMG学院篮球项目总监的Mike Gillian先生表示：“海外球员们相信我们的学校和教练，相信接下来将会发生的事情，我们也不会辜负这些学员和家长的信任，帮助他们适应新的文化，成为好的学生，好的球员。”
对于那些去到美国的球员，蔡崇信篮球奖学金不仅承担了他们高中四年的学费、住校费用、机票、健康保险，行前还会为他们提供英语特训、留学及跨文化适应指导等等。留美期间，还持续为小球员的成长提供支持。
2024级奖学金学员周展锋的父亲也和我感慨道：“蔡奖帮我们解决了所有繁杂的手续和流程问题，承担了所有费用，他们的团队相当专业，让我们家长也很省心。孩子要做的，就是好好学习、专心提升球技。”
当我和周展锋的父亲一起参观场边的“历史墙”时，我看到了蔡崇信先生曾经说过的他创办这个项目的初心：“希望选拔一批有潜力的学生球员，让他们和国外优秀的同龄人在相互学习和竞争中获得成长，提高球技和信心，锻炼体魄和意志。”
这注定需要十分耐心的耕耘，也需要多方面共同作用才能在未来迎来收获的时刻。
“体育教会我们，失败不可怕，关键是拥有重新站起来的勇气，勇敢面对竞争，成就更好的自己。”
过程是漫长的，结果是未知的，但总要有人去做这样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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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子硕）